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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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场谈话之后,陆太太对华傲霜又增加了一场认识,觉得她在普通女子里面看起来,的确是有着丰富的常识的。不过在男女恋爱场上,却是处于反比例,她的知识却是十分幼稚的。她也不想想她和苏伴云有什么关系,和王玉莲又是什么关系,怎好在这两个人上面去吃飞醋?她想是这样的想了,但随着两位小姐笑下去,并没有说什么。杨小姐道:“华先生,哪天进城呢?请你规定个日子,我好请假。

  华傲霜道:“你一说到了请假,我就有点考虑,你是不是请假请多了一点?

  她道:“当然是请假多一点了。老实说,这一个职员的位置,我已经不愿干了,但我又没有这种勇气,总是想苟延残喘的拖下去。假使学校把我免职了,那我就不得不去另找出路,那倒是逼我上梁山的一着好棋。

  华小姐不免向她脸上望着道:“逼上梁山?你已有了个目的地吗?

  杨小姐笑着摇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不过是这样虚空的指望罢了。万一失了业,我报名到工厂里去当一名女工,或者摆一个小香烟摊子,那总还可以混一碗饭吃。但我现在还是个女职员,人家又喊着小姐的时候,我就还不肯这样去卖苦力。

  华傲霜听到这里,突然的插进一句话道:“我以为你说的是……还不肯这样丢身分,原来是不肯卖苦力?

  杨小姐笑道:“身分那个想法,也未免太封建了吧?这年头儿,还有这种思想在脑筋里,那还有什么前途?

  华小姐将手一拍面前桌沿道:“咳!你这个说法正相反,于今是讲什么臭身分,最能搭臭架子的人,他才有前途。当教授的人上菜场买菜,上供应站扛米,这可算是平民化,可就穷死了。有办法的人,出门一步路不坐血换来的汽车,就是用出血汗的人来抬轿,自己用的皮包,也不肯失了身分去拿,得另用一个人跟在前面提着。你看,这才是大有前途的人呢。我觉得我的话并不过火。

  她一串的把话说着,脸是红红的,最后她还解释了一句。陆太太笑着点头道:“过火是不过火的。不过身分这句话,也可以作两种解释,一种是人格,一种是架子。

  华小姐偏着头想了一想,笑道:“你这话是对的,不过讲人格的人不一定搭架子,而搭架子的,大概就很少人格。

  华小姐说到这里,透着特别的兴奋,声音也就越说越大起来。

  随着这说话的声音,同居黄小姐葛太太,不约而同的进来了。这间小屋子对原来三个人,已经是感到容纳得够了,再来两个人,就没有了坐的地位。葛太太和黄小姐就挨了门站住,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主人起来让坐时,葛太太笑道:“不用得客气了,我和黄小姐听到你们说得热闹,特意来听听。

  杨小姐笑道:“反正无事,加入这个座谈会罢。

  主人也就笑着给她两人和陆太太介绍着。这葛太太是三十多岁的人,脑后将发辫挽了个双爱斯髻,额顶上蓬起两只丫角,身上穿件翠蓝标准布罩衫,一点皱纹都没有,脚下登着一双杏黄色皮鞋。她脸上虽没有擦胭脂粉,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还不失一个中等之姿。她何不为丈夫所喜,要离开家庭谋生?这是不可解的一事。华小姐就在看她一眼之下,有了这个感想。因为华小姐就在这时有了男女问题的感叹,同时将面前几个人一比,陆太太老了,杨小姐是麻子,黄小姐是柿子脸,而新病初愈脸色更不好看。所以这倒觉得葛太太的少妇美,是相对的可取的。葛太太见她打量着,有一点笑容,问道:“华先生要对我说什么?

  她是站着的,又偏了头向葛太太看看,笑道:“我觉得你收拾得干净利落,颇为可爱。

  她笑答道:“别开玩笑了,爱字是不属于我的。

  她说时,颜色带点惨然,脚向后退着,退出了房门和黄小姐并排站着。华傲霜笑道:“不要走,大家坐在一处谈谈。

  葛太太笑道:“谈谈可以,不要拿我这半老徐娘开心呀。

  陆太太道:“葛太太贵庚是?

  葛太太伸了右手中指无名指小指三个指头,再又握了拳头,伸着大拇指和小指。陆太太望了她摇摇头道:“三十六岁?一点也不像。

  葛太太道:“像四十六岁?

  华傲霜笑道:“你是故意装傻,照我看,你像十六岁。

  葛太太笑着将鼻子耸了一耸道:“哼,我要是十六岁,

  于是指了黄杨两位小姐两下道:“那我像她们二位一样,让男子们拜倒石榴裙下,成天的在后面当听差。

  

  黄小姐道:“别开玩笑了,我们是落伍的孩子。

  葛太太拍了她的肩膀道:“你不要太客气呀。好像前两天,还有个特别看护来伺候你的贵恙吧。你看,我们是有家庭有主儿的了,假如生病,谁来看我?

  她说到这里,真的有点伤感,又把头摇了几摇。

  别人看了她这情形,也还罢了,华傲霜便觉得这最是给自己以刺激,因道:“的确,各有各的环境,各有各的遇合。造化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陆太太道:“我倒是在人海里翻个大筋斗的,我却一点也不消极,一点也不发生感慨,我自有我的办法。

  她这几句话引起了所有在场人的注意,大家都把眼光注射到她脸上,好像都问着,那还有什么好办法呢?陆太太道:“这办法也很简单,无非是把这一腔心事寄托在事业上。事业有发展,也会给人生一种莫大的兴奋。这话非在这种环境过来的人,不会明白。我当年自己主办一个小组织的时候,在一次盘帐之后,证明了获利超过资本百分之二百。我竟高兴得忘了吃饭,晚上睡觉,也睡不着。假使这种事业的发展,继续不断,我就根本不要……

  说到这里她一看面前有三位小姐,而且又多是生人,觉得不可说得太放肆了,便将话突然顿住。葛太太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三位小姐也微笑着,却没作声。陆太太自不能突然停住,反使一座默然,因又继续着笑道:“当然,这和年龄也有点关系。像我这个老太婆,对于男女的看法,那是有点落伍的。

  华傲霜向黄葛两位点着头道:“你看,我这位朋友,不是很健谈的吗?坐下来,坐下来,我们开个座谈会。

  她两人所站的原是这所房子的一间小餐厅,也可说是公用的书房与客厅,这里倒是有着很多的竹凳子。于是黄葛两人都搬了一张方竹凳子,在门前坐下。葛太太笑道:“我们这座谈会,用一个什么名字呢?

  陆太太看到大家感到兴趣,也就随着起劲,便笑道:“那是有现成名字的,就叫恋爱座谈会。

  黄、杨两小姐同时伸出了四只手,向她乱摇着笑道:“这个我们不来,这个我们不来。

  葛太太笑道:“那有什么要紧?这幢房子,根本就没有个男子,还怕什么听去了不成?我们作太太的也愿意听听小姐们有什么新鲜见解。

  黄小姐笑道:“我们谈别的问题罢。

  她说着,在她黄柿子脸上,似乎透出层红晕,病后的嘴唇包不了牙齿,露出那雪白的两排。华小姐笑道:“管她呢,大家爱谈什么,就谈什么,哪里真的开什么座谈会。

  黄小姐道:“那末,这是华先生的屋子,华先生是主人,请华先生发言。

  她这样说着,在座的人就同鼓起掌来。她笑道:“说了随便谈,还要这座谈会的仪式干什么?

  陆太太道:“随便谈,也要有个方向。

  华傲霜笑道:“我究竟大几岁,不像黄、杨两位小姐那样拘谨,就谈恋爱问题也好,反正我们外行来谈谈,有不对的地方,可以请教老前辈。

  她说时站了起来的,说完之后,也就坐下去,手一挥道:“主席已经发过言了。

  杨小姐望了她道:“华先生不必客气,你也是我们的老前辈呀。

  黄小姐将手对她挥了两下道:“站起来说,站起来说。

  她笑道:“我是随便插上一句话,并非发言。

  华傲霜笑道:“随便坐下谈罢,就请杨小姐跟了下去说,怎见得我是个老前辈?

  杨小姐笑道:“现在华先生是为人师的了,看起态度来,一本正经,但我们想起华先生没有作先生的时候,应该懂得许多的这玩意,不也是有经验的吗?所以我们想着,华先生是我们的老前辈。

  华傲霜倒不否认这番话似的,将头重重的由左向右摆了两下,然后很感慨地笑道:“假如你的观感是这样的,你就错误了。我是毫无建树、毫无成就的人。果然是个老前辈的话,那也就惨了。

  陆太太坐在那竹椅子上将背靠了椅子背,把椅子前面两只脚昂了起来,将椅子颠了两颠,笑道:“我倒是另有个感想,觉得杨小姐所说这玩意三个字,很有趣味,用这玩意三个字代替恋爱这个名词,那是很恰当,我们就根据这玩意三个字说下去罢。葛太太,你是过来人,你觉得怎么样?

  葛太太架了腿坐着,左手掌放在腿上,右手掌轻轻在左手心上拍着,表示了踌躇的样子,然后笑道:“过来人,提起这个名称,那是让我很感慨的。这玩意真是难说。我们家乡有句俗话,也许你们没有听过,他说是男人的心,海样深,看得清,摸不真。根据我们的经验,男人是这样的。在你当面海誓山盟,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可是背了你的脸就什么欺骗你侮辱你的事,都作得出来。你假如不发觉,他就继续的欺骗你下去。你如发现了呢,他除了一味狡赖之外,又来一套山盟海誓。女人的心,总是慈悲的,经过男人这样的一套玩意,那就心软了。我也曾想过,明知道男子们是到处弄手腕,到处不讲信用的,为什么就不能下个决心,和他们讲理,还要合作下去呢?我就是这一类的过来人了,但我解答不了这个问题。

  她始终是从从容容的说着,像老僧讲道一样,那只右手也仿佛是在那里拍板,慢慢的拍下去。她说着那彻底的批评,可又用极从容的态度出之,那是说她很理智的叙述,而并没有什么感情作用存乎其间的。所以大家听了之后,也就深深地受到了感动。陆太太是个丧失了丈夫的人,为了想念亡夫,对于男子不无原谅之处。她一时还想不出来怎样解答这个问题,其余三位小姐各有一种感想,可不好意思先说出来。葛太太说后,倒反是默然了。

  华小姐年纪大些,也就脸皮厚些,向大家望了一望,笑道:“怎么样?哪位先发言?

  杨、黄两小姐对望着笑了一笑。葛太太笑道:“说呀,别泄了气呀。难道三位小姐对这事一点感想都没有吗?

  华傲霜含着笑站起来,将那热水瓶里的冷开水倒了一杯,站在桌子边缓缓的喝。葛太太望了杨小姐微笑道,她笑道:“你老望了我作什么?

  葛太太道:“大家都持着这个保守态度,那就不大好。我想杨小姐应该有点感慨,就以令亲对你的态度而论,你也有话说的。

  杨小姐红了脸,摇着头道:“我们不过是亲戚关系罢了。

  华傲霜放下茶杯,依然在原位坐着,笑道:“我们原不一定说哪一类的男子,就是亲戚,我们也可以拿来讨论讨论啦。假如在谈话里谈出什么办法来,也许是对杨小姐不为无益的。

  她对大家看着,又微笑了一笑,继续说道:“不是说笑话,于今为了抗战,人心大有变动,亲戚的关系也不像往常那样好处。我在重庆,不是没有亲戚,然而就很少和亲戚往来。因为有钱的亲戚,他们怕我借钱,平等亲戚,我不愿去打搅人家。要知道人家买一斤肉招待人,都有点负担不起呀。至于穷亲戚,倒不是我不愿见他们,是我不好意思见他们,银钱,我帮不了人家的忙,找工作,我也帮不了人家的忙。

  杨小姐听到这里,就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因两手一拍道:“可不就是这样说。我们对于人类这点同情心,总还是丧失不了的。我看了我姐姐扔下的那几个孩子,我就不忍心不管。若以我姐夫而论,我自己就不上他家门了。

  陆太太道:“万一你那令亲续弦了,那几个孩子,是不是得继母的欢心,那还是另一问题。人家自己生了儿女,对于这些孩子就怕不如你作亲戚的人这样上心。

  黄小姐头一偏,插了嘴道:“要作继母的人疼爱前娘的孩子,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若不是为了一个继母当家,我也不出来作事,纵不继续升学,也会在家里作大小姐。继母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密斯杨,你那几个外甥,我和他们算算命,他们的境遇不会比我好。你姐姐既是向你托孤过,你就得救他们。

  杨小姐听到这里,脸上自加了一层忧郁的样子,微皱了眉,叹口气道:“那也尽我力之所能为罢。

  陆太太是坐在杨小姐斜后一点的,当她和黄小姐说话发着感叹的时候,陆太太就向葛太太丢了一个眼色,她已会意,便笑道:“这法子是极容易想的。假如我是那几个孩子的父亲,单刀直入,干脆我就请他们的小姨来当她们的继母。为了孩子,料着他们的小姨,也不忍拒绝。

  她说到单刀直入的时候,将右手举起作个大劈柴的姿势,直了巴掌在空中一砍。杨小姐看了,不觉扭了身子一笑。陆太太道:“这谈到一个问题的核心了,继续的谈罢。杨小姐有什么意见?

  她笑道:“你们拿我开玩笑,那我不来了。

  黄小姐笑道:“倒不一定是开玩笑,就算是开玩笑,在这里面也可以研究一点道理出来。

  杨小姐笑道:“你既然同意这样的谈法,那就来谈罢。

  说着走了过来拉扯着她的手,并且一面跨门向外走。华小姐唉了一声,扬着头道:“这里全是女人,你害什么臊?若要逃席那就没有意思了。

  杨小姐道:“找黄小姐说,也是一样呀。

  她便道:“问题并没有落到我身上,我插什么嘴,别拉拉扯扯,这是单夹壁屋子,真会把屋都扯倒了,坐下来谈罢。

  大家随了这话都一致要求杨小姐归座。她依然在方竹凳子上坐了,却没有作声,只是笑。陆太太道:“这里面情形,我不大了解,我要问一句了。在杨小姐眼里,令亲对于你去世的姐姐,感情怎样?

  杨小姐道:“大致还可以,他们本是自由恋爱结合的。

  陆太太道:“你姐姐去世以后,他对你的感情怎么样呢?

  杨小姐笑道:“根本谈不上。

  华傲霜笑道:“可是他一来信,你就得去,似乎你对他的观感,也不算坏。

  杨小姐道:“这件事是惹起很多人的误会的,可是我也再三对人说过了,是可怜那几个没娘的孩子。

  葛太太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正好了,孩子需要一个好继母,你又是疼爱他们的。

  杨小姐笑着将两手乱摇道:“再也不要提我……不用提了,不用提了。

  大家在杨小姐这欲言又止的情态中,是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又在眼光相射中各笑了一笑。陆太太道:“这情形我倒相当明,只要有个很得力的人给杨小姐令亲提上一声,让他明白明白就好办了。有人认识他令亲吗?

  葛太太笑道:“他到这里来看过杨小姐的,我们都见着,人倒是不坏。他很钦佩华先生的。

  她立刻笑问道:“何以见得?

  杨小姐点点头道:“那倒是真的,他说华先生是个能独立奋斗的女子。

  华傲霜将胸脯微微一挺道:“好的,哪天我若见着他,我一定来替你们牵上这根红绳,反正我这老小姐,脸皮厚,也无所谓。

  说着哈哈一笑。杨小姐倒是默然的坐着。

  华傲霜笑道:“这问题说到这里可告一段落,我们来谈黄小姐的问题,希望也能产生一个结论。

  一提到别人的事,杨小姐也有劲头子了,笑道:“那还有什么问题呢?那位毕先生,在这里伺候她的病好几天。

  葛太太看了黄小姐的脸,摇摇头道:“不然,还有点小问题。

  说着伸手拍了她的肩膀道:“对不对?

  黄小姐笑着身子一扭道:“我不晓得。

  华小姐道:“葛太太是此中老手,一定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可以说出来听听吗?

  葛太太道:“那位毕先生,似乎欠缺了一点坚定的意志,在黄小姐当面,就一切服从黄小姐的了。可是他服务的机关,一般的有女职员,而有两位女职员,就在同一间屋子里办公。黄小姐对于这一点,怎能够完全放心?毕先生也曾向黄小姐表示过,说那些女同事,眼光都是朝上看的,他拿的薪水,不比人多,地位也高不到一级,根本人家不看在眼里。说是这样说,可是黄小姐只要他有一个星期不来信,就得写信去追问。追问得太紧了,回信反而来得迟缓,是不是?毕先生是否故意这样,不得而知,可是黄小姐就格外不放心了。

  黄小姐笑道:“你知道得这样清楚?

  葛太太道:“这不都是你病在床上和我说的真心话吗?

  陆太太道:“这事容易解决得很,赶快结婚。

  华傲霜笑道:“还没有订婚呢。

  陆太太道:“那没关系,简化公文程序,两道手续一道办就是了。

  葛太太道:“黄小姐何尝不愿意速战速决,可是对手就说个经济力量赶不上。

  陆太太道:“果然愿意采取速战速决的政策,这经济没有多大限制,两个人作一回短程旅行,在报上登一条广告就行了。有道是国难期间,一切从简。

  黄小姐半侧了身子鼓了腮帮子听着,这就笑道:“我不说,看你们谈到什么程度?

  葛太太又拍了她的肩膀,笑道:“你听着,记下了,这些办法,都不错,这算又得了个结论。这问题该谈到主席身上去。

  这一说,黄杨两小姐同时鼓掌。

  华傲霜笑道:“我有什么可供谈论的呢?老小姐一个,而且也不应该老谈我们小姐,当转变一个方向,说到太太们身上去了。

  葛太太是深知华小姐的性情,不大敢说她的罗曼司。不过今日她十分感到兴趣,略略试探,似乎不妨。因笑道:“有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相信华先生若有什么举动的话,一定是一件佳话。

  华傲霜微微摆了两下头,叹了口气道:“佳话?就怕是笑话了。

  杨小姐笑道:“怎么会是笑话呢?

  华小姐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微笑道:“我不愿谈,不过我愿拿行动来答复,大家将来可以知道的。大家知道了,就会同情我了。

  杨小姐道:“那就不是笑话了。

  华小姐又沉默了两三分钟,有个要说的样子,但最后她摇了两摇头作为罢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