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杜家兄弟到王老实家里来问,为什么张有义在漂母河一带如此欺压乡邻。王老实告诉哥俩:“就因为他儿子张政在淮安府当红笔师爷,方圆百八十里,谁敢惹他张有义呀?”“那您也得告他呀,凭白无故地占了您二亩地,您一共才几亩地呀?您还吃什么?这么办吧,我们给您出个主意,告他去。”架不住杜勇、杜猛老是鼓动王老实告状,王老实就写了一张呈子在淮安府把张有义告了。不料想,张有义连城都没进,城里就下来差人把王老实抓起来。张有义的儿子张政使了个手段,硬说王老实借了他家的钱,二亩地不够,你还得再给我三亩地。王老实惹得起吗?连堂都没过,就下了大狱了。杜勇、杜猛知道这件事后,哥俩觉着对不起王老实。杜猛说:“哥哥,咱们把练武的小兄弟们找来到村边大树林等他,他这两天去淮安府,咱们劫住他,让他写下字据,把地还给王老实。如果说他要不退地,咱们就揍他,也解恨呀!”小哥儿俩想问题太简单,顾前不顾后,他们便和本村的十多个小伙子准备好纸笔墨和小桌子,连同打人的棍子都准备好了。打听到张有义明天就去淮安城,便躲在树林后等着。果然,太阳老高的时候,张有义骑着菊花青大骡子,穿得很阔,飞扬跋扈出了于家庄,一直北奔淮安府。刚走到树林边上,杜勇、杜猛带着人出来了。张有义一拢丝缰,说道:“哟,爷儿们!这、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杜勇一瞪眼:“张有义,我是你祖宗!走,到树林里边去!”老地主吓傻了:“哎,别呀!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直说吧。”杜猛一揪他:“你下来吧!”一用力把老头子给揪下马来,这群小伙子连捏带打,推推搡搡就把他弄进了小树林。张有义害怕了,一个劲儿的央告:“哎哟,哎哟!得了,老少爷们,乡里乡亲的,饶了我吧!”,他再一瞧,不对劲儿呀!这小桌上放着纸砚笔墨,旁边放着二尺四寸长,跟鸡蛋那么粗的小木棍,有二十多根,这是要宰我呀!杜勇一指:“张有义!有这么一句话,土居三十载,无友不亲人。你祖上也是在这埋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我问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老虎尽吃回头食呀!王老实这人有多老实?家里多穷哇!你占了人家的地,告你不应该吗?可你借着儿子的势力,欺压良善,你太可恶了!今天,我们弟兄几个要管教于你,非打你个腿折胳膊烂不成!”张有义吓得直哆嗦,脸色也白了,刚才那顿连推带掇就够他受的了。他说好听的:“各位爷们,我错了!我不应该欺负王老实,你们让我到府里托个人情,把王老实放回来。”杜勇一抬手,“啪”一个大嘴巴,给张有义的槽牙打下两颗来。“别废话!你看看这儿,有笔墨纸砚,你来写个借字儿吧!写上某年某月某日借王老实纹银两千两,不但给王老实还了那几亩地,还得还王老实纹银两千两。怎么样?你签字画押,我们也不怎么你,如果你不写,那么你想活着出这个树林子,就比较费劲了。”杜猛生气呀:“得 啦,别跟他废话,来个开锅烂吧,弟兄们打呀。”杜勇说:“别打,让他赶快写完,到府里把王老实给放回来,如果他不答应,咱们再给他来个开锅烂。”张有义把苦胆都吓破了:“好,好,我答应,我答应。”
便哆哆嗦嗦来到桌前拿起笔写了一个借字。借王老实银子两千两,怎么个利息,怎么个归还,全写好了。并且把押也画上了。“得,我们也不难为你了,你滚吧。回头把王老实放回来。”
张有义上了骡子,抱头鼠窜出了树林,一路上魂不附体,一直跑到淮安府衙门口。把骡子拴好就往里跑。官人拦住:“站住!”“诸位,我叫张有义,我儿子叫张政,在衙门里当红笔师爷。”“噢,张师爷,进去吧。”等来到张政的屋里,张政一看他爸爸来了,忙问:“爸爸您怎么这样儿,出事了?”张有义泣不成声地说道:“杜勇,他们把我弄到树林里,让我写了借字儿,说让我还给王老实的地和二千两纹银,还得把王老实给放出去。孩子,你可得给我作主啊!不然,我们没法在于家庄住了。”张政一听,脸就沉下来了,说:“杜勇、杜猛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太岁上动土,老虎口边拔毛。好哇,那借字没用!我赶紧找人把他们都抓起来,今天就干!”爷儿俩商量好了,万没想到,屋里有个书童叫方车,也是于家庄的人,他听说要害杜勇他们,心里很着急,因为他跟杜勇他们是好朋友,他暗暗合计着,借了个词就跑回家里。来到杜勇他们家忙说:“快跑吧!他们就要来抓你们了。”杜勇不在乎:“我这有他的借字。”“这错字一点儿用都没有。快跑,要不就没命了!”杜勇也害怕了:“好吧,你先回去。”方车回府城了。小哥俩收拾了东西,还通知了各位赶紧跑,他们来到漂母河见到了于恒:“牛哥哥,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吧。”从这里便和于恒分了手。
张政带着人跑到庄里,这些人全跑了。后来,王老实倒是给放回来了,可他的地全归张有义,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杜勇、杜猛回不了家,身上虽有几个钱,但也得靠打把式吃饭。离开淮安南下,经过几省,来到云南昆明地界的懒龙沟。听说这有个烧窑的山场,窑场的头儿是有名的活阎王,叫杨豹,手下管着三百来人。他们俩也补了名字下了窑,时间一长,他们才知道,杨豹这家伙,重利盘剥,欺压工友,喝众人的血,要不叫活阎王呢!杜勇哥俩在这补了名字下了窑,吃大锅饭,一天二十四个工钱,可刚干了十来天,杨豹说:“杜勇啊,你干了十天了,你得用钱吧,我借你点钱。”都是穷苦人,谁不想用钱?杜勇说:“好,杨总管,您借我五吊。”前后借上这么十吊,就利滚利了。一天二十四个钱,扣上吃饭钱十二个,再扣你的利息,再加上什么剃头打辫子钱,得!再干上两月,你就欠他的钱了。到了年底,这些工友都寒心哪,仨一群、俩一伙的议论:“二哥,你不想家吗?”“我想我妈妈。老人家白发苍苍的,本想到窑上干几个月,挣几个钱带回去,让她老人家凑合着吃饭,可到了年底,算盘子一响。我还欠杨头儿的钱,想走都走不了。真让老人家白发倚门望穿秋水!”“柱子你怎么了?”“我想我媳妇。本来我们小两口一个孩子还不错,可是出了一当子事,跟人家借了钱,利滚利,利套利,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我说我到窑场干活儿挣两儿钱回去还账,哪知这钱也不好挣啊。媳妇、孩子想我呀!”杜勇、杜猛这一瞧呀,就劝说道:“你们别哭了,哭死了也没有用呀!其实我们哥俩也短他的钱,但这杨豹太可恨,太狠毒,喝咱们穷人的血呀!”“那怎么办呢,你惹得起他呀?”杜勇想了想就说:“咱们要想不受气,就得惹惹他!只要人心齐,咱们就杀了他,你们谁把他杀了,就算我杜勇干的。”一位年纪大的工友可就说话了:“你呀,来到这山场的日子不多,其实弄死杨豹,我们白弄,宰了他,往山涧里一摔,咱们再选个头不就完了吗。可杨豹胳膊粗,上面有人支持,咱得罪不起呀。”杜勇一听:“噢,是这么回来啊!好吧,既然大家都有仨好的、俩厚的,咱们串到一块好好商量商量,再来杀他。”“好,你要敢宰了他,我们大家举你当头儿。”杜勇说:“头不头的好说,只要咱们把杨豹杀了,可以喘口气,赚俩儿钱捎回家去,我们就不白卖力气了。但是,大家伙儿必须心齐。”大家商量好以后,每人都带着锤子,旧衣烂衫的直奔西去,就到这窑洞了。杨豹一看:“哟,伙计们都来了!”杜勇过来可说:“杨豹,我们大伙有干的日子多的,有干的日子少的,干来干去都为你一个人干了。大家都拉家带口的不容易,你不让我们活,我们也不让你活。”杨豹两眼一瞪,目露凶光:“怎么着,你们想干什么?想干就在这儿干,不想干的话,还清账目就给我滚!杜勇,你想在这儿挑事吗?”杨豹说着就往杜勇跟前来了。杜猛一声没言语,绕到杨豹的后头一轮铁锤,“咔”的一下子,就把杨豹的脑袋给打裂了。紧接着大家“哗”一下上去,全都举起锤子,劈哧啪喳往下砸。好嘛!把杨豹砸成一堆肉泥烂酱了,大伙儿还不解恨。杜勇、杜猛过来拦住:“成了!大家起来,把这尸体收拾收拾往山涧里一扔,血迹打扫干净,咱们凑在一块儿商量商量以后怎么办吧。”工友们坐在一起互相嘀咕,有人说了:“杜勇,这眼中钉肉中刺是你们哥俩给拔的,主意是你们出的,我们大家就公举你们哥俩当头了。”杜勇也义不容辞:“好!公举我们弟兄当头儿成啊,明天咱们往总柜呈报,就说杨豹掉在山涧里头摔成肉泥烂酱,连尸首都找不到了。另外,你们大家公认我们哥俩当头,有三件事咱们得说清楚。头一件,咱们这儿一共多少人,每个月大柜上收货发钱,钱下来,咱们人头份均摊,不像杨豹那样,每天一人二十四个钱,剩下的全装他腰包了。”工友们说:“头儿,我们出个主意吧。你们俩人,每人两份,我们大家每人一份,三百个人再公举出十个小头目来考勤,每个小头目多半份,那样,我们每人也比现在挣得多了。您看这头一件这么办好不好?”杜勇、杜猛一听:“行啊,就这样,反正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我们哥俩顶着。第二件事,我们三百兄弟就势趴地下磕头,搓土为香,结为金兰之好拜把兄弟。从今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不准跟谁起歹心,不管是窑上还是窑下,都是兄弟,同甘苦共患难。”“行哪,我们都同意。”“第三件,每个月咱们挤出二十人来,这二十人的钱大家给他凑,让他拿钱回家探亲。他们回来后,下月再走二十。咱们一个月一次。你们说乐意不乐意。”“头儿哎,您想得真周到,咱们就这么办了。”大家商定好后,就按计划往总柜一报事情的经过,又举荐杜勇、杜猛当头,上面也就同意了。哥俩就这样干上了,有回淮安那儿去的,也托人带个信儿打听打听家里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始终没有准信呀,这么一晃就十多年。
懒龙沟这个事,可是越来越兴旺,大家伙儿又订出制度来,每月初二、十六吃犒劳。今天初二就吃炖牛肉犒劳大家,没想到傻小子于恒到懒龙沟争肉打架。杜勇吃惊地道:“哎哟,牛儿哥哥,是您哪!”傻小子于恒把两个兄弟抱住:“五儿、六儿,真没想到,从你们跑了以后,这么多年,也见不着你们两个,我还以为你们二人死在外头了,没想到你们二人还活着,傻哥哥心里难过。”“牛儿哥哥,当初我们那件事情怎么样了?”“这我不知道。”
杜勇、杜猛想起来了,我这牛哥哥是个半憨子,便说道:“哥哥,别在这儿呆着了,跟我们到窑洞去吧。”好些人都过来问:“头儿,这个人是谁啊?我们还指望着让您给报仇啊!结果您二位跪下磕头了。我们这些人好多让他给打坏了,刘三头儿的指头让他给咬下两半截来,靳师傅给扔肉锅里了,我们还怎么吃啊?”杜勇看了看大家,连忙抱歉地说:“诸位,真对不起!这是我的亲表兄,我们哥仨十几年不曾相逢见面了,没想到在懒龙沟见着了。诸位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受伤的赶紧先上药,今天咱们就歇工了。歇工的工钱由我们哥俩给大家补偿。一会儿再派人买肉重新炖。”牛儿小子一听:“等等!我不怕脏,把剩下的一锅肉归我吃。”杜勇笑了:“哈哈,不要紧,多买几十斤肉给我牛儿哥哥吃。来吧!您跟我们到窑洞去吧!”这样哥仨才回到窑洞。
等哥仨进了窑同,杜勇就说:“牛儿哥哥,你这一身衣裳都碎了。”傻小子点头:“这不都是在这儿用石头块砍的吗?”杜勇想了一下:“这样吧,给你做身衣裳。”说着就派人进来给傻小子量量尺寸,也还按照这土黄布裤子、左大襟白骨朵钮子的样子,赶紧重新制做。哥俩伺候着傻小子擦脸、漱口、喝茶。牛儿小子直舔嘴唇:“我饿呀。”“好,等一会儿就吃。”“表弟,你瞧哥哥我这狼狈呀。”杜勇忙问:“是呀!牛儿哥哥我们多年没见面了,你这是从哪儿来哪?我们哥俩刚才都没认出你来,可你还认得我们俩人。”“你们俩人,五儿、六儿我还认不出来吗?”“是呀,我们小名你都记着哪!你往云南干嘛来了?”牛儿小子一言难尽呀,只道:“嗨!别提了。”
猛英雄于恒就把自己在淮安府怎么跳河摸鱼,怎么碰到老师,怎么学的能为,怎么在镖局里当差等等的事情,凡是能想起来的,陆陆续续、慢慢地都跟这两位表弟说了,一直说到现在的铁善寺,傻小子的话他们俩都懂。就听傻小子问:“你们知道铁善寺离这儿还远吗?”杜勇说:“不远啦,还有几十里地。”“我就是要在九月九到铁善寺找我林儿哥哥去的。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不想回家吗?”“牛儿哥哥,你现在还在镖行吗?”“对!在镖行哪!”
“您那个林儿哥哥管事呀?”“那当然了!噢,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听说是个王爷,岁数不小了,一千多岁了,大家都管他叫千岁。”杜勇忙给更正:“嗨!那不是岁数不小了,是人家的爵位叫千岁爷,叫王爷。”“哼!不管怎么说吧,他说什么人家都得听。他最喜欢我,我跟他说什么他也听。噢!你们俩现在干什么呢?”杜勇说:“我们俩老在懒龙沟山场呆着,干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呀!要不等你到了镖局,跟那位林儿哥哥或千岁爷说说,让我们哥俩也到镖局谋上两碗饭吃,可以吗?”“那可以。五儿、六儿,你们俩还是有心的,老在这儿呆下去算怎么着?日久年陈了,旧事也就被人们遗忘了。要不就回咱们老家去也行,到淮安照样有的是福享。只要我跟千岁爷说声,你们连客也不用请。当今世上,当官的都怕我这位千岁朋友。”杜勇忙谢道:“一切拜托了!我们是一点请客的钱都没有,这几年就说剩下一点儿,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对,对!都有我呢。”说着话,衣服做得了,傻小子于恒换上,哥仨接着喝茶,叙旧。
工夫不大,牛肉炖得了。哥俩请牛儿哥哥吃饭。傻小子甩开腮帮子这个猛吃呀!杜勇问:“听说你刚才吃了碗肉了?”“两碗,还有五个馒头。”
“那还不饱呀?”“嗨!五儿,你这是什么话?十个馒头我也能吃了,哥哥就是饭桶。”杜猛在一旁听了说:“哥哥,这么些年我们不在家,你小时候饭量没这么大呀。”“嗯,越来越大了。”哥俩看着牛儿小子又吃了不少的馒头和牛肉。
三个人吃完饭,坐在一起说话。于恒又问:“你们俩人刚才说离庙还有几十里?”杜勇算了算说:“也就四、五十里地。”“噢,这个庙的事你们知道吗?”“唉!庙里的事我们哪儿知道?”傻小子生气的说:“庙里的那秃驴,可不是玩艺儿呢。要把我林儿哥哥、老头哥哥都给杀死在庙里头。他们各方面做了准备,万一不成,还找了一个姓王的老头做了地雷,要用地雷炸死他们。这是我打死老虎后住在一个老和尚的庙里,那个做地雷的去跟老和尚说的。”杜勇、杜猛一听:“牛儿哥哥,你先等等,地雷?”傻小子点点头:“是地雷,就在墙外头那个亭子里,打算在那儿点着,一拉就爆炸了,一个也剩不下。”杜勇哥俩一听,简直吓坏了:“哎呀,一个出家人怎么那样歹毒?”“五儿、六儿,他们一个好东西都没有,我就是上那儿去,帮助林儿哥哥他们去的。唉,你们俩人有办法没有?要不咱们晚傍晌儿时,蔫儿叭唧去了,把地雷给他刨出来,你们看怎么样?”杜勇他们想了想:“牛儿哥哥,你别管了。这事,我们两个抽工夫先到铁善寺庙后头查看一下,我们在这儿呆好多年了,道路也挺熟悉,等我看一看再说。”傻小子答应:“好吧!到九月九还有几天的日子啊?”杜勇告诉他:“没几天了,今天都九月初二了。”“噢!对,对,没.没几天了。”说着话,傻小子又犯毛病了,吃饱了犯睏哪,躺那儿睡着了。
杜勇弟兄带着十几个精明强干的小伙子直奔铁善寺来了。铁善寺修在山上头,前后左右都是大山,从铁善寺往南顺山道下去,有个山名叫蜜蜂岭,这是前山,后山也是绵延起伏的大山。他们十几个人就从后山上来了。来到铁善寺的庙墙外边,大家一看,这庙太大了,前后十层殿,后面还有塔院,倚着山势修的庙墙。果然离庙不太远,有个四角的风雨亭,上边一个圆顶,周围都有滴檐,四个犄角有四个云彩砣,下边四周栏杆围抱,台阶通道。哥俩仔细观瞧,四下无人,亭当中压着石头。兄弟俩把石头搬开,闪出一个洞口。杜勇头一个跳下去了,一看当中还有个大铁锅扣着,杜勇又把这铁锅打开,里头有绸子包着的包,再打开就发现药捻子了,在竹筒子里头盛着用绵纸包着的黑药面。只要有人在这儿一点,铁善寺就要爆炸,化为乌有。
一切查看完毕,杜勇带着大家回到懒龙沟。杜勇对于恒说:“牛儿哥哥,你傻傻呵呵的,这事你办不了,干脆我们干吧,我准备晚上带着人从那庙墙根儿刨下去,设法通到里面,把药捻子给弄折了,然后再把竹筒子里的药捻子给撤出来,最后刨出地雷给它埋了。外头通到亭子里的这一截药捻不动,即便他们点上火也响不了,这不就没事啦。”杜猛一听:“哎呀,这不太好刨,去少了人不成啊。”杜勇解释说:“咱们有的是人,三百来人,咱挑一些人去还不成啊,拿着铁锹、铁镐刨去。”杜猛反驳说:“还是不成,人家铁善寺所有僧众都是武术大师,里面打梆子的都会梆子拳。咱们在庙外头一刨,人多声音大,万一被里边听见,那就很危险哪!”杜勇听了还是坚决地说:“怕也不行,反正多加小心吧。”众人商量好了以后,告诉所有的工友今天全不干活了,都休息。挑出一百来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子待命。直到天黑了,杜勇、杜猛把这事简单一提,大家都说:“行啊!即然是您哥哥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我们一定去。”杜勇又嘱咐大家一番:“千万别出声,寺里都是有名的把式匠,万一叫人知道了,我们可就跑不了了。”大家遵命,队伍出发了。
时间不大,到了庙外,人分几拨,轮着刨开了。没多大工夫,大药捻子的筒子给刨着了。一个人上来说:“头儿,咱可刨出来了。”杜勇说:“好,设法把这竹筒子给砸断了,分成一节一节的往外运。”这人说了:“头儿,您先等等吧!就说咱在这庙外干活,尽管严加小心,可也百十来号人呢,如果庙里也有人,有动静可就听见了,何况我们是在庙里的地底下干活,这怎么成呵?”杜勇一想:对!人多手杂,万一离地皮很浅,里头一动,外面的人就听见了,这可就糟了,必须把那三缸炸药先弄出来。急得杜家兄弟来回搓手,这时候旁边过来两人:“头儿,你们俩儿别发愁,人少进去不管用,人多手杂,会有响动,这活不得劲干。”杜勇忙问:“你们俩有什么主意?”
两人没说话,心中忐忑不安,欲言又止,杜勇看出来了:“不要紧,赶快说,这是行好的事。”其中一个人说道:“我叫卞龙,他叫卞虎,我们哥俩干什么的,大概头儿您还不知道。咱们懒龙沟里头藏龙卧虎,干什么的都有,我们俩是偷坟掘墓的。唉,这也是被穷所迫的!这偷坟掘墓也得有点功夫,从地上做进去到地底下,摸着黑儿什么也看不见,全凭手上的工具。到了棺材的后头,撬开盖,摸着黑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再盖上盖,埋好土。偷了你的坟,掘了你的墓,你都不知道,我们哥俩就是干这个的。不料想,最后一次同伙儿把我们俩人给出卖了,官人来捉拿,我们俩吓跑了,不敢再回家,我们只好跑到懒龙沟里来了,报了名下窑干活。工具我们还带着哪!这活得我们俩下去干,人少好干活,没响动,这活有响动不行。”杜勇、杜猛听了非常高兴:“你们俩这有种能耐,将来事情成功了,我杜勇、杜猛必有一份人情。”卞龙说:“头儿,您也别客气,这几年我们兄弟混得挺好,全亏了你们二位。”“好!咱们是自家帮自家,事不宜迟,你们俩赶紧干吧。”
卞虎他们拿出工具来,告诉二杜:“您让大家赶快到底下除土,腾出地方来,一会儿我们好蹬出来,往外运东西。”二杜答应着,便派了几个人照要求去干了。卞家二兄弟也下去了,跟大蛤蟆一样,他们顺着竹筒子往里刨,土随后往外蹬,以便运到井口。这样越刨越深入,刨出一段土,设法把带药捻竹筒子撤出一节,人就慢慢往里续进。这俩人有这方面的专长,干起来非常顺手,进展也很快,眨眼间进入铁善寺的庙内了,卞家弟兄更是小心翼翼,连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这样越刨越里,就刨到大雄宝殿的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药捻全都给撤出来了。铁善寺费尽了三毛七孔之心,九牛二虎之力,欲置侯振远、童海川这些宾朋于死地,在这地雷上就费尽了心机,可万万没想到,这个地雷叫一个缺心眼的人给破了。
弟兄每天一起说笑,光阴过的快呀,眨眼到了九月九正日子。天刚闪亮,傻小子就起来了:“五呀,六呀,快点把我给送走吧。”杜勇、杜猛答应:“我们哥俩送你。”结果于恒给大家伙儿道了谢,哥仨出来,杜勇一边走一边嘱咐:“牛儿哥哥,见着你的那位王爷朋友和林儿哥哥可得想着点。”“这你们放心,我一定替你们想着点,到时候给你们托人情。”其实呀,一分手,傻小子全忘记了,他哪有那么好的记性。
猛英雄高高兴兴顺着山口往里走,越走山越高,前面就是蜜蜂岭,通往铁善寺的咽喉要道了。于恒猛然间一抬头,不远处搭了不少的席棚,而且席棚上面苫着许多防雨的苫布。前面这座席棚可能有五间的门面,全都敞着,大长条的案子,上面红布蒙着,案子后头有大椅子,一共三把。这案子上搁着几个竹子编的小筐,里面一包一包的白纸包都包着药,还有一本大账,席棚四围悬灯结彩很是鲜艳。在三把椅子上坐着三个人,傻小子一瞧,这里头有他认识的一个,你说这事新鲜不新鲜?上垂首这个人五十多岁,大高个、贲子头、窝抠眼、大鹰鼻子头、大嘴叉、花白胡子,在他脑袋上头还有一个大肉包。这人穿着一身蓝,煞绒绳,看不见脚底下,左肋下别着一条镔铁虎尾三节棍。下垂首也坐着一个大高个,肩宽背厚,膀大腰圆,穿着一身蓝,煞绒绳,也别着一条镔铁尾三节棍。再看当中这位,大高个、黄脸膛,一身口袋布的衣服,腰里煞着皮带,正是猛英雄霹雳狂风甘虎。傻小子于恒纳闷呀:“哟,虎儿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再看这大棚旁边有根短柱子,拴着金睛雪花驼,骆驼也在这儿呢!
傻小子甘虎可没受于恒那么大的罪。他的骆驼跑了几次挨了几次率,甘虎就明白了:“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呀。我一叫“哒嗬”它就站住,我越说“吁”,它就越跑。跟别的牲口正反着劲。”傻小子明白这个道理后就不挨摔了。到九月初八的下午,天快黑了,他也来到狐儿山下,但不进黔南客栈,也不进黑熊镇,吃好喝好后,拉着骆驼找个大树林在那儿睡了。今儿个一清早他起得特别早,骑着骆驼可就奔铁善寺了。顺着山道一进来,也走到傻小子于恒这地方,嗬!席棚搭来起,悬灯结彩,十分热闹,人家都跟这儿列队了。这时,甘虎看到有那么爷儿俩,父亲脑袋上有一个肉瘤,这人叫多头太岁赵远峰,头上长了一脑袋懒疤的是儿子,叫瘢头太岁赵小乔。这父子俩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湖南洞庭湖君山寨的两位寨主,论能为,这父子俩不怎么样,但是他们在洞庭湖山寨内训练了二百名长矛手,十分厉害。这些个长矛手弓硬箭长,铁善寺预备的埋伏里,这是头一条绝计。今天是正日子,赵远峰父子俩早就带着长矛手们埋伏在狐儿山的山口处,这里是咽喉要道。他们拿了一本大账,是自己人,谁来就把谁勾了,请他进庙。如果不是自己人,是童林、侯振远请来的朋友,那可就不成了,早已埋伏好的长矛手一听梆子声响,就乱箭齐发,把来人射死。
在订这条绝户计的时候,还有这么一当子事。赵远峰父子俩来到铁善寺的时候,法本交待说:“你们爷俩负责进山人员选择的时候,一定要把童林、侯振远致于死地。”赵远峰说:“铁善寺的仇人就是我们父子的仇人,我们同仇敌忾,绝不含糊。可是有一样,我们不认识账本上的字呀。”法本说:“这不要紧,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他叫黄风鬼燕凯,是塞北沙燕岭的二寨主,这个人认识字。等他来了,你就别让他进庙了,告诉他老方丈和我都有谕,请二寨主帮你的忙,他也是铁善寺的弟子,认识咱们的人。”赵远峰一听:“这还可以。可这二寨主我们不认识呀。”法本一听笑了:“这好办。这个人很好认,大个黄脸膛,使八棱紫金降魔杵,骑着个大骆驼、白色的。白毛骆驼叫金睛雪花驼,独一无二。”赵远峰点点头:“噢!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见着这个人就认识了。”法本说:“好!你们爷俩就在山口住吧,他大概初七、八就到了。”这样,赵氏爷俩带着二百名长矛手就安扎在狐儿山的山口了,这里地势险要,居高临下,森林茂密,真是一夫挡关,万众难攻。
一切都布置好了,赵小乔很高兴:“爸爸,这个地方真不错。”“是呀,万事俱备,咱们专等燕二寨主来了,他要不来,咱们爷俩还真不好办呢。”这样,他们父子俩可就等开燕凯了。等啊等啊,都到九月初八了,还没见这个人上来,依着赵小乔的意思,马上进山,无论如何跟法本师傅提提这事儿,咽喉要道至关重要,朋友仇人全在此一分,认借了可怎么得了哇!赵远峰一摆手:“你别着急,我问问你,他是撒请帖的,今儿个不来,明儿一早还不来吗?如果明天早晨还没来,咱就上山,请法本师傅赶紧派人,你看怎么样?”“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从远处就来了骑骆驼的,“哒嗬、哒嗬!”可把赵家父子高兴坏了,赶紧排队相迎。等骑驼人一走近,赵远峰赶紧抱拳:“哎哟,燕二寨主一向可好?我们父子俩等您都等着急了,前两天就盼您快到哇!燕二寨主,下驼吧!”甘虎这孩子其实不傻,他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事。心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怎么管我叫燕二寨主哇?瞧这意思,他们是认错人了。
便问道:“哟,二位,哈……,我不认识你们呀!”“噢,对,对,燕二寨主您不认得我们爷俩。我叫多头太岁赵远峰,他叫瘢头太岁赵小乔,我的儿子,我们俩都是洞庭湖君山寨的寨主。我们带着二百名长矛手奉铁善寺的老师傅之命,来到铁善寺赴九月九重阳会。法本师傅让我们在这儿等着您哪!二寨主,我们虽然不认识您,但我们知道您是沙燕岭的二寨主。法本师傅说了,燕二寨主最好认,大高个,黄脸膛,使八棱紫金降魔杵,骑着一匹金睛雪花驼。因为天下的朋友,铁善寺的英雄,都是您请的,所以您都认识,咱们在这儿就别进山了。这是咽喉要路, 二百名长矛手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侯振远、童林的人一到,您一努嘴,咱就梆子一响万箭齐发,把他们射死在山口处。”甘虎一听,心说:好损呀!把我师父、师大爷哄骗来了,呆会儿我爸爸来了,也一样射死!他点了点头:“噢!这么回事啊,哈哈,好极了。来,咱们里面说话。”“哎!燕二寨主,我们都准备好了。”甘虎吩咐道:“先把我的骆驼拉走,弄点沙土让它爬沙喂上。”甘虎心说:骆驼吃饱了休息好,他们什么时候发现了,我好逃跑。
这时,赵氏父子把甘虎让到席棚内,擦脸,嗽口,又预备好饭菜,爷俩陪着吃喝说话。甘虎一眼看见案子上的账本,就问:“这账本是干什么用的?”
赵远峰忙说:“这您知道哇,里面都是您请来的各路宾朋,进去一个,您给画个圈,你识字呀。这样,画多少圈,咱好发多少包解药。”甘虎不明白解药是怎么回事,就问:“要解药有甚用?”赵远峰也奇怪:“您不都知道吗?”
甘虎心说:我什么也不知道!赵远峰解释说:“如果咱们这儿射不死,再往里去,半山腰的蜜蜂岭有个大棚献茶,这茶不能喝,里面放了蒙汗药,喝了以后就躺下,带的宝刀、宝剑全留下,杀了往山涧一扔,万事大吉。”甘虎听完了,赶忙说:“对,对!是这么回事。等姓童的、姓侯的来了,只要是他们带的人,咱都往死射,射不死也不发解药。”“对,对!所以让您在这儿等着,帮我们辩认画圈呢。”甘虎又问:“再往里呢?”“再往里您不全知道吗?”甘虎心里着急,想把所有的计谋打探出来,但表面上还得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所以他反着问:“我当然知道,可你们爷俩记清楚了没有?”
赵远峰说:“我们爷俩也全知道,是法本师傅说的,再往里,离庙很近的时候,还有个大棚,在那儿献酒、献菜,酒菜全不能吃,也放了蒙汗药。不是咱们的人,喝了吃了就要叭下,宝刀、宝剑拾起来,照样把人扔到山涧里去。”
“噢!你们说得很对,看来,一点没记混呀。”但甘虎的心里直颤呼,好悬啊!甘虎又问:“我再考考你们进庙之后吧。”赵远峰说:“进庙,那就是离山门老远的就冲着门头僧摆手,一摆手就知道是自家人,便可以进去坐在大雄宝殿的西廊下,要不是咱们的人,不懂得摆手,埋伏在周围的二百名短刀手,闻声就剁,剁死多少算多少。侥幸能进得大殿的,殿门边有个香池子,这池子底下全是熏香,上头做好了伪装,一烧香,熏香出来,不就把他们的人全熏倒了吗?咱们的人有解药,自然不怕了。”甘虎大笑:“哈哈,直是准确无疑。哎!对了,你们爷俩知道这蒙汗药、熏香是从哪儿来的吗?”赵远峰说:“是咱们铁善寺的朋友,五龙火祖严成严仙长的徒弟,下五门第二门的门长五毒真人张旋方和何敞春他们两个供给的呀。”甘虎试探着问:“这些情况太重要了,要是让童林、侯振远的人知道了,该多悬哪!刚才你们二位连我都不认识呢。”赵远峰说:“其实,您好认哪,法本师傅说了,黄脸儿,大个儿,使八棱紫金降魔杵,主要是骑金睛雪花大骆驼呀。”“哈哈,好了。吃完饭,咱们就得马上准备迎接客人,先把长矛手埋伏好。”其实,甘虎吓得连饭都不敢慢慢吃啦,立刻传命令,看好地势,各就各位,二百名长矛手每人一张弓,五十只箭,埋伏在丛林内。一个小头目拿着梆子站在大棚前,只要甘虎说声:“射!”梆子一响,绝对活不了。一切准备停妥,专等客人到了。甘虎心中后怕,他明白:这个地方这么要紧,真的让他们的人管了这个要地,那我师父童林、我师大爷这些人全活不了哇。赵远峰叫甘虎:“燕寨主,咱们坐下吧,说话客人就要到了。”“对,对!”甘虎居中一坐,上垂首赵远峰,下垂首赵小乔,文房四宝,纸、笔、砚、墨放好了,大账本往前方一搁。赵远峰说:“您查看查看,是您请的人,大概齐您都知道。”
甘虎说:“我当然知道了。”他鼓着腮帮子假装识字似的翻着大账,点着头、瞪着眼,帐上黑乎乎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这爷俩在旁边也瞪着眼睛看帐,也一个字不认得。甘虎心里明白,睁眼瞎懵不识字的。甘虎佯装说:“噢!这个是我请的。那个也是我请的!没错,没错!”
正说着话呢,门口有马蹄响了,来了有三十多个和尚。为首的一个人骑着一匹黑马,这个和尚身大过丈,往那一站跟黑塔似的。扫帚眉,大环眼,狮鼻阔口,大耳垂肩,青胡子茬,铁头皮明显显露着三块受戒的香疤拉。灰僧袍,圆领阔袖,肋下佩着戒刀。底下的和尚们有骑马的,也有步行的,人可不少。头一拨进去了。“哎,燕寨主,这是那拨呀?”甘虎说:“这个你甭管了,这可能咱不认识。”其实这是广东海南岛五指山昆卢寺的铁面如来法雷和尚,带着他的四个师弟和徒弟们来了,这些人是铁善寺请来的,跟着时间不大,又进去一拨儿。赵远峰可说话了:“要是不认识的,是不是咱们就号令长矛手,把他们射死呀?”甘虎想了一下道:“这个咱们也不能那么办。咱们不认识是不经咱们请来的朋友,但不见得就是童林、侯振远的人。”
赵远峰点点头:“对,对!也许是咱们自己人哪,要误伤了,那可不好办。”
甘虎点头:“对了,千万不能误伤朋友。咱们真正知道他是侯振远、童林的人,一个咱也不能往里放!”“说得对!这回可就全听您的了。”甘虎说:“听我的准没错。”正说着话,“哗——”又是一拨骑马的人,足有三四十号人,这是陕西红桃山袁氏八猴。哥八个:袁天江,袁天亮、袁天海、袁天志、袁天荡、袁天有、袁天红、袁天生,外号都是猴名:登山猴、越岭猴、蹿山猴、跳涧猴、多爪猴、六耳大猕猴、蓝面猴、金睛猴,这一拨人又过去了。傻小子甘虎对赵远峰说:“这拨人咱也不太熟,让他过去吧。”“好吧,听您的。您愿意让他过去就过去,不愿意让他过去您就吩咐,但是,别等他们到跟前了。只要他们顺着山口往上一走,在咱们长矛手的射程以内,您这么一说话,我后面的梆子一响,一摇旗,这不就成了吗?”“噢!对对对。”
突然,甘虎一惊:“啊!”傻小子于恒来了,这下可把甘虎给吓坏了。甘虎想:牛儿小子认识我呀,他一来,事情不就暴露了吗?甘虎急得站起来了。
赵振远峰爷俩一瞧:“哟,燕寨主,您……”“噢,别忙。”越远峰说:“是不是准备弓箭?”甘虎一摆手:“这是我的朋友,牛头山的牛寨主。”甘虎怎么突然说出牛头山来了?不是牛儿小子吗,甘虎一着急就想到牛了。他一抱拳:“嗬,牛寨主,认识俺黄风鬼燕凯吗?我们不是朋友吗?”傻小子于恒可就过来了,于恒生气呀!你是虎儿小子,怎么又成了黄风鬼燕凯小子了?
为什么改名姓呀?什么毛病!他心里想着。可是于恒这个人拙嘴笨舌,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就说了这么几个字:“认识你呀,小子。”这不假呀,两人是认识。甘虎怕他再说话就坏了。甘虎说:“你过来。”傻小子于恒就凑到桌案子前头来了。赵远峰就问:“燕寨主,您看看,他在大帐的哪篇上啊?”
甘虎直想乐,赵氏父子不识字,他自己不识字,又来了一位牛儿小子还是不识字,四个人八只眼睛瞪得跟鸡蛋似的。甘虎一个劲儿的翻,用手一指:“在这儿,就在这儿。”其实他这一指,还真是燕凯的那个塞北沙燕岭,不过是大寨主咕嘟野罕。咕嘟野罕还有三个徒弟,金咕嘟、银咕嘟、铁咕嘟,这三个人头上长角,力大无穷。傻小子甘虎往这儿一指,把笔拿过来,就在咕嘟野罕他们这些人的脑门上画了一个大圈。甘虎这一圈,这几位寨主爷可就够呛了。甘虎把笔往案上一搁便问于恒:“牛寨主,你今天才到呀?噢,想必你身体还挺好的吧?既然把您请来了,您可听着,咱们铁善寺要跟童林、侯振远为仇作对。你打这儿往里走,人家要给你茶喝,再渴也别喝,你要一喝呀,那是蒙汗茶,喝了以后,你吃东西就不香了,人家就把你宰了!”“嗯,知道了。”甘虎接着说:“你再往里走,比如说碰着人家给你酒喝,给你肉吃……”“那可得吃。”赵远峰一摆手:“可别吃!那里有毒药,吃了就死。”
于恒点头道:“记住了,不吃。”甘虎又告诉他:“再往里走,到山门前冲着人家一摆手,你就进去。到里头,是侯振远、童林的人就让你坐大雄宝殿的东边,是咱们铁善寺请的人一律坐在西边,你知道你应该往哪边坐吧。”
“嗯!我知道了,小子。”甘虎又对傻小子于恒说:“来,过来!张开兜。”
说着,伸手抓了一大把解药。赵远峰过来拦住说:“燕寨主,你怎么抓那么多解药呀?这不就一位寨主吗?”甘虎解释说:“不!牛头山有好几位牛头呢,他们都在后头还没来呢。让他都给带去吧,其他人来了就不给了。”甘虎转身又对于恒说:“牛寨主,这件事你就代劳了,其他几位寨主的解药就拜托给你送给各位了,行吗?”于恒点头说:“燕寨主,我都记住了。”说完,带着解药往里走了。
甘虎这时心里踏实多了,不过这也给甘虎提了个醒:我冒充黄风鬼燕凯,这黄风鬼能不来吗?这金睛雪花驼是他的呀,他要一来,不就揭穿我了吗?
甘虎琢磨着怎么对付这燕凯呢?想了一会儿,便对赵远峰父子说:“我说二位,你们听说了吗?”“什么事呀?燕寨主。”“咱们铁善寺两位老当家的,下这么大的力量是要跟侯振远、童林决一死战呢!”“哎呀,这个我们可不知道。我们只是听说让我们到这儿来赴会。一切我们听法本师傅的。”甘虎一听他们的口气,胆就大起来了。他说:“告诉你们,童林有个徒弟,十分厉害。”“噢!他这个徒弟姓什么呢?”“白马河甘家堡人氏,姓甘名叫甘虎,有个外号叫霹雳狂风。”“霹雳狂风甘虎?这个人怎么个厉害法?”“啊,是这样的。咱们铁善寺这么多人,只要他一来,那就不得了,一拳一个,由上至下,全都给打死!”“哎哟,这个甘虎如此厉害!”赵远峰父子可吓坏了:“那么他来不来?”“准来,他能不来吗?”哎呀,燕寨主这可不得了,咱们得想个办法把他致死!”“啊,我这不是跟你们爷俩提呢吗,吩咐弓箭手准备好了,一会儿他一来,我说射,马上开弓放箭,不能容片刻工夫。”
“哎,一定这么办。但是这人您认得吗?”“认得。”“他什么长相呀?”
“实话跟你们说吧,跟我这长相差不离。大个儿,黄脸儿,可就是有一样,他没有金睛雪花驼和八棱紫金降魔杵。”赵远峰一听:“好!马上传我的命令,准备好。”说着就把埋伏的二百名长矛手准备好了,又命小头目拿着小旗、拿着梆子,机灵着点儿。
甘虎正在琢磨着,黄风鬼燕凯步履蔫蔫顺着山道上来了。燕凯怎么今天才来呀,他骆驼没了,杵也没了,自己很懊头。住在许蒙的店里,他烦哪!
摇头猫许蒙直说好的:“燕寨主,得啦,事到如今虽在我的店里头丢的,无论如何我也没法赔您。”“你也别赔了,你也赔不起。这些日子我在你店里住着,你说要我提前回铁善寺,人家一问我,我没的说,怪寒碜的,到九月九我再回去。”说到这又想了想道:“许大哥您也别去,您一去提起这事我更寒碜了。”摇头猫许蒙一想便说:“也好,我不去了。”就给了燕凯五十两银子,他提前两天,就到了铁善寺山下了。在狐儿山下找地方住下,今天一清早收拾收拾,心说:好在今天全来了,大家跟侯振远、童林在山上铁善寺一干,也没人问我了。没想到他顺着山道刚一走,往上一瞧:啊!我的大骆驼怎么跑这儿拴着来了?哎哟,大棚中间坐着的黄脸儿大个儿,不就是偷我骆驼的人吗?燕凯须发皆张。傻小子甘虎站起来了,用手指着燕凯说:“甘虎,你真乃大胆!今天竟敢来铁善寺窥探军情,认识俺黄风鬼燕凯吗?”燕凯听了一惊:嗯?他怎么管我叫甘虎哇?为什么又自称是燕凯?想到这儿,便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管我燕凯叫甘虎?我是燕凯!你是谁?”
甘虎一指说:“你们爷俩看见没有,这个东西多厉害!”“是厉害。”“射!”
甘虎传个命令,小旗一摇梆子一响,万箭齐发,跟下雨一样,从上往下射。
甭说射箭了,拿石头子也把燕凯给崩死了,他往哪儿躲呀?转眼之间,燕凯被射成了大刺猥一样,鲜血流了一片,躺在地下不动了。“得了,别射了。”
小旗儿一晃,弓箭手停住,傻小子甘虎带着赵远峰几个人到了切近,把燕凯提溜起来,扔到山涧底下。
大家刚坐好,又是一拨儿人进来了,这是广西红水江的爱花羽士徐文、惜花羽士徐武。这一拨儿刚过去,又过去一拨儿、一拨,一拨……跟着又一拨儿,这回来的是大别山的姚家五鬼:花面鬼姚恒、金睛鬼姚宝、长项大头鬼姚安、白面狠毒鬼姚顺、机灵鬼姚亮,这哥儿五个一拨过去了。又是一拨,山西石领关两家寨主:飞天猩猩仉仁杰,陆地猩猩仉仁义,这一拨也过去了。
跟着又是一拨儿,不可不少,两匹马,上垂首这匹马是个老头,青须须的脸庞,花白胡子,花白剪子股的小辫,顶还没谢呢!穿着米色绸长衫,煞着绒绳,脚蹬薄底福字履靴,肋下配着二刃双峰宝剑。下垂首的马上面坐着一个花面秃儿的老头,这是混河套的二家寨主,破头鼋韩成。这拨过去,跟着又是一拨,哎哟,这拨人可凶啊!一个个奇装异服,足有这么三十多位。为首的两个人骑马,都是红头发,身高丈二,膀阔三亭,紫红紫红的脸,红眉毛,红胡子,深眼窝儿,黄眼珠儿,大鼻子头儿,大嘴岔儿,面目狰狞!这是云南澜沧江乾鱼洞洞主野人熊车立山、协山都督车立达,他们是铁善寺的门人弟子。也别管俗家,还是僧家,还是道家,一拨一拨,进去这么多拨了。这时赵远峰可就有点照影子了:“我说燕寨主,怎么这一拨儿一拨儿这么多啊?咱的人我怎么没瞧见您给拦住给药啊?”“啊,这个你放心,我有底。该给药的主儿他们都自己腰里掖着,就不 用这儿拿了。最后呢,我把账一块儿给勾了就行了。没药的这些个人当然咱们得拦住,跟人家说清了。你呀,放心得了。哈哈,我在这还能有错儿吗?”“对对对,要说燕寨主您在这儿也确实真没错儿。”刚说到这儿,顺着山口进来二位,甘虎这么一瞧,得,来了!上垂首白苍苍形神潇洒,圣手昆仑镇东侠师大爷侯廷侯振远。下垂首这位,三十多岁,太阳努着,眼睛鼓着,浑身气眼十足,紫脸膛,好精神,正是自己的老师,镇八方紫面昆仑侠童林童海川。
原来老侠侯振远他们爷儿几个,到贵溪县请过海乌龙展大旺后,来到黑熊镇黔南客栈,跟人家掌柜的说好了:“啊,到我们走的时候再算账,先给您五十两黄金,二百两白银。”大家伙儿跟二爷侯杰都见着了。一问,只有坏事包张旺、蛮子孔秀和两个傻小子没到,老侠心里头就有点儿打鼓:他们也该来了!到了第二天,蝎虎子白亮跟王三虎这老二位前后脚儿到了,他们奉众侠客爷之命,已经把所有的请贴完全都下到了,一份儿不短。大家都在店里等着、盼着,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直盼到初七,请的朋友也一位没来,老侠侯振远心里可就急了:“我说这事儿……”西方侠于成一笑:“哈哈,振远呀,这足以说明咱们的朋友地道。”王爷很纳闷儿:“老侠客爷,您这话是怎么个意思?”“你们很仓促地决定九月九重阳会大家伙儿在这聚齐,人家要是提前半个月到这儿,知道你们有钱没钱呢?人家是自己在外头打着店,到了日子再来,为了给本家省钱。”“噢。”王爷一听:“老侠客爷,您这话还真有点儿意思。我看最不让人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傻小子跟这两个坏小子没来,这倒是事儿。”正说着话,张旺、孔秀来了。狼狼狈狈扛着杵,唉哟,可累含糊了!进来之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师大爷、王爷。”挨着排儿的磕头。“张旺,那俩傻孩子呢?”“唉!您可别提他们了,真要了我们的命了,您跟我师弟孔秀说饿着他们点儿,好,不但没饿着他们,这俩人把我们俩人给管住了,让我们俩人给扛杵。”大家伙儿一听,得!这玩艺儿三十多斤,搁在这俩人身上可就是份量了。孔秀和张旺就把半道儿上密林镇,怎么来怎么去,事情的经过都说了。甘虎拐跑了人家金睛雪花大骆驼,傻小子于恒也把人家杵给扛跑了。“那么,这俩人上哪儿了?”“我们可真不知道。”其实啊,张旺跟孔秀早来了,在小店忍着呢!忒早了去,一盘问,知道没得说。晚点去,人也多了,就顾不得盘问咱们了,现在大家伙儿是干着急没办法。初七就这么样过去了。一直到初八一清早,爷儿几个擦脸嗽口,喝着茶在屋里头等着。在这么个工夫儿,底下人进来了:“哪位是侯老侠客爷、童侠客爷,外头来朋友了。”西方侠于成吩咐一声:“有请。”
时间不大,挑帘栊进来一拨人。独占北方笑鳌头、南极昆仑子、北侠秋田秋佩雨,肋下佩着大宝剑,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子:大徒弟叫双手托天逍遥鬼蓝田宝,二徒弟叫低头看山自在鬼蓝田玉,三徒弟叫迈步过岭无行鬼蓝田壁,蓝氏三矬。后面还跟着一个扛大叉的,巡海夜叉石伦,他是苏州阊门外镇海镖局的镖主。海川抢步进身,跪倒磕头:“哥哥,您来了。”侯振远过来行礼:“老哥哥,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山西太原府西方侠于老哥哥。”
北侠和于爷见面后又给王爷行礼,然后二爷侯杰、小弟兄过来彼此都见礼。
“快坐下吧。”请北侠坐下了,海川才问:“哥哥,就数您的道路远,您怎么倒提前来了呢?”“哈哈,兄弟,你还记得咱们在杭州临分手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吗?到了云南以后有不得意的地方,需要愚兄帮助,只要二指宽的一个纸条儿,愚兄我必然来到。我哪能食言呢?再说我这又是为了王爷,还有于老哥哥在这儿。我来得太巧了,他是我久已慕名的前辈。”于成忙说:“得了,佩雨呀,咱也别客气了,都是这个岁数的,胡子都白了。那么您这是打哪儿来呀?”“您看这不是石伦吗?在杭州完事之后,石伦一定请我们爷儿几个到他苏州镇海镖局去住几天,我们这些日子尽在他那镖局子住着了,石镖主照顾的很周到。当然,我们也不闲着,爷儿几个一块攀谈切磋武术。”于成转身问石伦:“石镖主,你这回可长能耐了吧?”“于老侠客爷,我是长能耐了,我跟着他们一天都长本事啊!接到请柬,我们爷儿几个就往这边来了。”大家伙儿坐着喝茶。
跟着第二拨儿到了,镇江瓜州张家庄风流侠铁扇仙张鼎张子美。进来之后,彼此见礼磕头叙来因。张老侠这儿刚安顿好了,常州府北门里清风巷赛判飞行侠苗泽苗润雨到了,彼此又见礼。童林给于成介绍,大家伙儿见礼,西方侠于成也认识了不少的兄弟。唉呀,又来一拨儿,扬州钞关街玉顶九龙观复姓司马单字名空、南侠客海内寻针昆仑道长,还有龙泉寺的老方丈、海川的二师哥、长眉罗汉铁背禅师普照也来了。童林又给于老侠和王爷介绍,好在都是熟人,只有于老侠跟于秀对这些人不太熟悉。这拨儿刚来,又来了一拨儿,望潭庄的二老:神手东方朔陶润陶少仙、狸猫草上飞陶荣陶少华。
彼此见完礼,各道寒暄。跟着又一拨儿,杨家庄的展翅大鹏杨万春带着俩儿子:杨小香、杨小翠,还有火神庙的和尚神行赛罗宣普妙。真是一拨接着一拨。湖南三老:左臂神刀洪利洪炳南、神刀红眉叟郑魁郑天雄、铁戟将高麟高元甫带着左臂花刀小火神洪玉耳也到了。哎哟!跟着往后来的可就更多了,汉口利胜镖局镖主、陆地仙狐上官伦,玉面小灵狐上官瑞,营口永发镖局镖主、神枪张凯张四爷,远东镖局的镖主关东三老:边老乔、金老寿、侯老佩,还有白沙岭的梁氏三杰:梁光、梁志、梁勇,人称琉璃手、电光手、闪电手。
大家刚见礼坐下,跟着可又来了一拨,这三位是镇江丹徒县莲花山荷叶岭的三家寨主:九朵莲花窦武窦文志、铁爪鱼鹰左雄、分水鹭鸶陈海。大家见礼刚坐下,又来了一拨儿,江西临江府夹江驿龙泉坞的弟兄王氏三杰:大爷金须铁背苍龙王增、二爷叱海乌龙王甲、三爷翻江小白龙王凯。大家伙儿彼此见礼,各道寒暄。跟着镇南镖局镖主、长臂仙猿陆永杰带着自己的弟子大力士周青也来了。正在这个时候,“叭”一挑帘子,海川一瞧很高兴,清河油坊镇自己的哥哥、展翅金雕铁掌李源带着两孩子:金毛吼李勇、银毛吼李宽进来了。过来一见礼,李源说话了:“我还没给老爷子磕头。”于老侠说:“兄弟,你先别给我磕头,赶紧过来给王爷行礼。”李源见过王爷之后,又趴在地上给师父于成磕头。“哎,你起来吧。朋友们都在这儿,咱们可是各自各论,我不挑你的眼,你也别挑我的眼。”李源这么一听,合算师父这坟地改菜园子,全拉平了。又听于老侠说:“这没办法,肩膀齐为兄弟,我也不贪大,你也别攀小。”大家伙儿彼此见礼,这一见礼,孩子们都过来了,管西方侠于爷叫师爷爷。跟着过海乌龙展大旺、病肋犀牛吴霸也来了,画地无形隐逸侠甘雨甘凤池最后也到了。大家彼此叙旧,就是没有甘虎跟于恒。
到了下午,所请来的人基本上就算到齐了。预备了十几桌丰盛的酒席,童海川、侯振远哥俩给安顿了坐位,亲自轮流把盏,给众位群雄斟酒让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侠侯振远吩咐一声:“酒菜慢上,人役停住。”大家伙儿也就停杯不饮了,知道老侠侯振远有话要说。“众位哥哥兄弟、弟男子侄,我侯振远今年八旬有余,从幼年闯荡江湖,南七北六十三省,这么多年,蒙在坐的众位哥哥兄弟、弟男子侄的照顾,我总算落了一个净胳膊净腿。
指望老了在家里抱着胳膊根一忍,也就算完了。没想到我这好兄弟童林到了山东,由王爷陪着,约请我侯振远出山帮帮兄弟的忙。这个,我侯振远义不容辞。两次杭州擂,有劳众位千里迢迢蜂拥前往,我们是一家人了。但是,众位的隆情盛意,我侯某死在九泉,也感激不尽。自己下了决心,都是山南海北的朋友,都是豪杰,武林同道,我再不能请大家劳神了!没想到这一次,我跟兄弟童林下云南八卦山拜望李庄主,请国宝、拿二小的同时,那晓得我们又得罪了铁善寺的方丈和他的弟子!说真的,多个朋友多条路哇,要多个冤家可就不好了。人家两家方丈下了请帖,约我兄弟赴九月九重阳大会。众位,如果只是到了那儿大摆桌,有酒有菜,吃完了,喝完了,抹着嘴儿一走,我可就不请众位来了,当然,众位也不缺这口吃。看来,明天赴会铁善寺有一场凶杀恶战啊!人家扬言我兄弟童林,要灭铁善寺的山门,兴他一家武术。我请众位来,挑明了说,就是请众位哥哥兄弟帮帮我弟兄,助童林一臂之力。这不是把大家伙儿大老远的请来了吗?这么办,明天您愿意去的,我一定恭请,如果您不愿意去,这个我可也不勉强。大家伙儿听明白了,因为我们哥俩值不起这么大的人情啊!”西方侠于成在旁边可就说了:“侯老大,您也不用客气了,来的就没有外人,最起码我们也都是武林的同道,同仇敌忾,至近的宾朋,来就得去,不去根本也不来!得了,我帮着兄弟你恭请众位明天赏脸,无论如何也得去铁善寺帮帮他们哥俩,给哥俩助助威风。”孔秀这么一听:“唔呀,你这个老头子嘛,直到现在,才说了两句中听的话啊。”
大家也说得好:“这个您放心吧,我们明天一定去。”唯有王爷看着这些人,他很羡慕啊!王爷心说:我是没能耐呀,将来这场事情完了,我非跟海川好好儿地练功夫不成!你瞧这些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老的、少的,等等不一,但是每一个人都英风叠抱,看起来英雄生在四野,豪杰长在八方,天下各省哪一处都有英雄好汉啊!侯振远跟海川落坐,恭请大家伙儿吃饭。
饭后,掌上灯来,众人全在大庭里坐着。侯振远对王爷说了:“王爷,看来铁善寺明天这场事,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我想您是金枝玉叶,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虽小,可以喻大,这都是古圣先贤的话,您老人家去,说真的,我们都有点儿担不起啊!”“说好了,明天我不去,你们众位只管去你们的,我带着几个孩子在店里头恭候佳音。”“那么您带着谁呀?”“我就带着杨小香、杨小翠、司马良、夏九龄跟洪玉耳。这五个孩子,我瞧着哪个都爱,我们爷儿六个在家不去。”司马良、夏九龄他们这五个孩子一听,不敢当面噘嘴呀,背过脸儿去就噘嘴:我们干什么来了?您不让我们去,这是多大的场合呀,好武好练的一辈子准能赶上这么一回吗?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刚刚闪亮,再备酒宴。大家用过饭,老侠侯振远跟童林他们哥俩可就提前走了。没想到顺着山口往上这么一走,一眼就看见这片席棚了,悬灯结彩,热闹非常啊。老侠一看,嗯?一老一小当不间儿是甘虎!侯老侠就对童林说:“海川,这不是虎儿吗?”海川也看见了,怎么甘虎这孩子跑这儿来了?海川跟着就要过去。老侠侯振远十分仔细,准知道是另有隐情:“你别着急,咱们过去看看。”这时候就听见甘虎说话了:“行了,咱们的人来了,哈哈,二位请这边来,认识俺黄风鬼燕凯吗?”海川心说:这个孩子怎么叫黄风鬼燕凯呀?这是怎么回事?侯振远嘱咐海川:“你别说话了,啊,听我的。”接着,侯老侠对甘虎说:“哈哈,燕寨主认识您哪。”“噢,二位请过来。”来到这桌案前刚要说话,赵远峰一拦,“您先等等。燕寨主,这是咱们铁善寺请的人吗?”“没错儿啊!”“噢,在哪儿写着呢?您找一找。”老侠侯振远知道甘虎不认字啊!他找什么呢?就看甘虎瞪着眼睛瞎瞧:“噢,这个就是。”“对对,这是。”“啊,这个也是。”
他说是,这爷儿俩就点头。老侠明白了:这是不认识字的蒙不认识字的!老侠侯振远看见了甘虎点的这个是仙峡岭的老道五龙火祖严成和他的弟子小火蛇陈远。赵远峰点了点头,“那么这二位是哪儿的呀?您告诉我们。”哎哟,甘虎的脑筋都绷起来了!贸然间问他这二位是哪儿的,他哪儿说得上来呀?
“噢,这个,这是什么呢?我认识啊,这是刺儿山的,他们那的寨主都带刺儿,这老头儿叫大刺陈青,这年轻的是二寨主小刺陈明。”老侠侯振远这气呀,合算我八十多岁成了大刺陈青了!好小子,等完事之后,咱们爷俩再算账。甘虎对赵远峰说:“他们那儿人都带刺儿,啊,知道吗?”“啊,您说对,当然就对呀,那么您跟他们说说吧。”“二位,您知道咱们铁善寺今天群雄大聚会,斗的是老儿侯振远、小儿童林吗?”童林这个气!怎么当着面骂我?就要发火儿,老侠侯振远给拦住了。“噢,噢,知道知道。”“噢,知道啊。咱们准备了几条绝户计,刚才你们二位到这儿,如果我要不搭茬儿,乱箭齐发,把你们二位就给射死了。打这儿往里走,有人献茶,别喝!那里头有蒙汗药,喝了就趴下!再往里走,有席棚,有人献酒献菜,让你吃点儿早点、喝点儿酒,你可一摆手就过去了,酒菜里也有蒙汗药。快到山门这儿,你冲这山门的人摆手,不然的话,人家有短刀手,突如其来的把您可就给剁了!往里走一直到大雄宝殿,记住了,侯振远、童林的人都让到东配殿,咱们请来的人都在西配殿。到了时候儿,还要在大雄宝殿的香池子以内,大家伙儿对天盟誓。别上当!那里头有熏香,一点着熏香,有多少人都熏趴下!来吧,张兜儿,我这儿给你们解药,进去可就想着闻啊!”老侠侯振远把兜儿张开了。赵远峰说话了:“您先等等,他们这儿有多少人啊,您用大把抓药呀?”“噢,他们那儿人多着呢,这个我知道,你们爷俩放心。”一把一把给抓了好几把。“啊!进去吧。”“哎!好好好,燕寨主回头见。”
候振远带着海川从这过来了,直奔蜜峰岭。走到当中没人的地方,候老侠说:“唉呀,海川哪。”“哥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呀?预备了绝户计,要将你我弟兄置于死地。既是那样,他这山口处,咽喉要路,最要紧,他怎么搁上甘虎了?而且,不认识字儿的蒙不认识字儿的,甘虎怎么会到了这儿呀?”“唉呀,这个我也可说不好,虎儿小子怎么到这儿来了呢?直到现在傻兄弟于恒咱们还没瞧见,也没法儿问哪!”海川不解的又问侯老侠:“哥哥,看来铁善寺一定要把咱们弟兄致死啊,他们意狠心毒,老天不佑啊!我就纳闷虎儿怎么会到这儿?”“嘿嘿,咱们别走啦,在这儿等着吧,咱们约请的人,有虎儿认识的,也有虎儿不认识的,不给解药,回头出麻烦。”果然,一拨儿一拨儿又拨,最后,王爷他们爷六个闻着解药就过来了。侯老侠一看急了,忙说:“哎哟!王爷,您怎么来了?不是跟您说了吗,不让您来。”
“别介,这么热闹的事我不来,几个孩子也不干呀!您当初拦我的时候,我要说我来,多费唇舌?这个您走了,我们就势儿让人家掌柜的算还了店饭账,也就来了。反正完了事咱们就不上哪去,各奔东西了。”“唉,爷想得十分周到,很好很好。那么,您有解药了吗?”“虎儿小子都告诉我了,吓得我打了一个冷战。这个铁善寺里的和尚外饰温恭之貌,内藏虎狼之心,身为三宝弟子,胡作乱为。他们不但要把你们哥俩害死。还要把聘请的英雄全都害死,他们这心术也太不端啦!”“王爷说得对,草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大家往里走吧。”老少群雄合在一块儿,没有解药的全给了,大家都闻着往里来。
刚到蜜蜂岭,这儿搭着一片席棚,有不少的人,都拿托盘端着热茶说:“老少英雄们,大清早来的,先喝点茶吧。”侠客们知道,这茶里头有蒙汗药。“谢谢,我们不喝了。”摆手儿,大家伙儿跟着往里走。果然走着走着又看到一片席棚,这又是一拨儿人哪。大席棚里有各种的酒、各种的菜,都备得十分精致。等爷儿几个一到,他们可就让:“诸位,大老远的来到狐儿山铁善寺,一路劳乏,大家伙儿随便用点菜、用点酒,歇歇再走。”侯振远一摆手,二次又过去了。跟着奔山门,看着门头僧在山门这儿冲着老侠摆手,老侠也冲他们一摆手,爷儿几个可就平安地过来了。
铁善寺是一座大庙,鹰不落的红长墙一眼望不到边,往后有很多层殿堂、大影壁。三座山门全开着,悬灯结彩,上垂着两块夹杆石,三道铁腰儿,一根大竹竿儿,十八道箍儿,高极了。上头是葫芦金顶铁滑车,扑簌簌的响,悬着一面黄旗。黄缎子旗面上,红蜈蚣走穗,红火焰儿,红飘带,上头有字:龙福铁善寺。这山门上有块立额,蓝额金字,也有几个字:敕建龙福铁善寺。
两面墙上的大字是:法轮常转。顺着山门往里看,一溜一溜的苍松古柏,这是一座几百年的古刹山林啊!那些大树几个人都搂不过来。正居中是一条方石甬路,一直从山门这儿往里走,就到了头层殿的穿堂殿,大啊!大家伙儿来到山门这儿,老少群雄可就进了山门了,进山门容易,出山门可就不容易了,这是虎穴龙潭啊!两旁边儿的配房很多,这个庙八里地方圆,确实是一座大庙。等来到这头层殿的穿堂